「你說什麼?你們現在在哪裡?」
聽到對方說的話,河井說話的音量陡地拉高質問了一遍。
「妳耳朵沒問題吧?我說我們現在在……」忍足似乎對於河井失控的反應感到愉快,不怕死的繼續用嘲弄的語氣說著話。
「你們兩個現在馬上給我買機票回東京去!」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們兩人打算作什麼,可河井沒這麼容易讓他們稱心如意。
「如果妳不方便來接我們的話,告訴我妳家怎麼去也是可以的。」對於河井的怒氣聽而未聞,忍足依然愉快的說「招待朋友到家裡玩無傷大雅吧?不需要這麼大動肝火。」
「你如果事先告知的話……」話說了一半就沒了聲音,河井心知就算忍足提前問了,她也不會答應讓他們來,這就難怪他們先斬後奏打算硬逼她接受他們來拜訪的事實。
聽到女兒嚷嚷的聲音,河井霞好奇的出聲問著「怎麼了?誰打來的電話?」
知道就算不讓他們來也不行,河井把忍足他們要來家裡的事情跟母親說了一遍。
「哦!已經到機場了嗎?我還想說怎麼還沒到呢。」
聽著母親的話,河井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媽,妳知道他們要來?」
「對啊,早上妳和美阿姨有打電話來說她兒子想來這裡玩幾天。」
打從女兒轉去冰帝就讀高中後不久,河井霞就接到自稱是女兒同學母親的來電,說是感謝女兒對她兒子的照顧,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透過電話常常聯絡之後也就和對方熟了起來。
「忍足侑士你耍我是吧?你們兩個給我在那裡乖乖等著!」
忍足就聽見喀啦一聲被掛斷了電話,顯然是成功激怒了對方,卻讓一旁的向日憂心的問。
「待會兒河井來不會宰掉我們兩個吧?」真不曉得忍足哪來這麼大的興致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就只為了激怒同學、看對方生氣為樂。
「放心吧,就算要宰也會等回到她家,在機場動手太顯眼,她還不至於笨到那種地步。」
忍足聊勝於無的安慰讓向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是說你沒事到她家做啥?還拖著我來。」暑假才剛開始,他還計畫著要去參加極限挑戰的營隊活動呢。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難道你對她家不好奇嗎?」
一個人離鄉背井到東京唸書的她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家庭,忍足多少也是有些好奇的,加上老媽讓他來跟對方家長問候一下,所以才有了這次的旅行。
「不好奇。」向日毫不考慮的說,反正河井跟他又不同班,交情也沒特別好到可以去她家拜訪,要不是看在忍足的份上他才不會沒事找事做。
「那就當是我個人好奇,你陪我去一趟吧。」
到底會有什麼在等著他呢?就讓他們拭目以待吧。
*
「阿姨好,我是忍足侑士,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忍足對坐在駕駛座的河井霞有禮問候著,雖然是初次見面,對方和藹親切的笑容讓人很好親近。
「你們先上車吧。」河井霞跟兩個男孩子點頭問候過後就招呼他們上車。
河井的家離機場有段距離,所以就讓母親開車來接人,回程的路上河井霞不好意思的為女兒先前的失禮行為向兩人道歉。
「你們今天要來的事我忘記跟芯提了,所以先前她才在電話裡大呼小叫的,希望你們別介意。」
「我也有不對,應該先跟她說一聲的,所以阿姨妳也別放在心上。」
對於母親跟忍足兩人的一搭一唱,河井倒是冷然以對,反正她怎麼反對都沒用,只是別想她會有好臉色給他們看。
車子行駛在入夜的街道上,離機場越遠,道路兩旁的建築物越見稀少,直到車子駛入零落路燈照耀的鄉間小路,忍足跟向日兩人才發覺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未曾見識過的世界。
似乎是看穿兩個城市來的男孩子的想法,河井霞也不在意笑笑的說「我們家有點偏僻,附近沒多少戶人家,所以晚上可別到處亂跑唷。」
等回到河井家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坐在寬闊的庭院裡朝外頭望去,除了不遠處路口一盞路燈的黯淡光源之外,漆黑的夜色被星芒點綴著好不美麗。
「妳家這裡倒也是觀星的好地點呢!」忍足雙手撐在身後仰望著星空,聽出身後的腳步聲是河井,也沒回頭就對她說著。
一想到觀星,忍足有些後悔沒把望遠鏡帶出來。
「請用,隔壁水川叔叔種的西瓜可是很甜的唷。」將一盤片好的西瓜放在忍足跟向日兩人之間,炎熱的夏夜配冰透的西瓜正好。
盤腿坐在忍足身後,河井拿起自己的份吃了起來。
「妳能不能坐得淑女一點?」忍足側身拿西瓜的時候看到她的坐姿,一臉黑線的皺著眉糾正她。
「在你們面前我不用那麼做作吧?」言下之意就是小姐她對你們沒興趣,不用特地裝淑女。
「在喜歡的人面前裝淑女才叫做作吧?」忍足一句吐槽回去,雙手拿起西瓜就口直接吃將起來。
「是啊!河井妳這樣大剌剌,在學校裡會找不到男朋友的。」關於這點,向日附和著說。
「我又不是為了找男朋友才讀冰帝的。」雖然她知道有些人是真的打著這種想法,畢竟學校裡有錢人不少(尤其是跡部),可她對這個沒興趣,要不是因為入讀冰帝對她的目標有益,不然她寧可去讀一般的公立學校。
「那是為啥?」忍足狀似無意的問,她那時在小山頂上發表要就讀冰帝的宣言時姬宮就問過一次,雖然河井只簡單用『家裡的決定』來帶過,不過他想一定沒那麼簡單,青學的升學率不比冰帝差,如果不是有非冰帝不可的理由,沒道理她棄青學不讀,畢竟她喜歡的人還在青學……
總不會是這個笨女生想要成全別人所以自願退出吧?
想起不久前煙火大會那晚她在自己懷裡痛哭失聲的樣子就覺得這女生真的笨到掉渣,嚴格來說根本連失戀都算不上,卻為個沒把她放在心上的男生哭成那樣,真是讓人覺得不值。
「因為冰帝的獎學金比較好拿。」這也是理由之一,因為讀冰帝的人一般家境都不錯,所以會去申請獎學金的人不多,不像她在青學時得拼盡全力才能保住下一學期的資格。
「「就因為這個?」」忍足跟向日聽到她的理由異口同聲的吐槽著。
「有必要這麼訝異嗎?」
他們兩人的反應逗笑了河井,她想入讀冰帝也不是只有這點好處,至少認識了很多很好的人,網球部的成員們、班上的同學,尤其是忍足對她最為關照,明明一開始兩人也沒什麼交情,卻把一時的玩笑話給上了心,拿她當自己人看,上次煙火大會的事要不是有他,恐怕還要傷心好久。
記憶回到那一晚,看見手塚跟姬宮牽手那一幕的傷心好像淡了,只記得自己哭了很久,末了還被忍足嘲笑說女生果然是水做的,光是用哭的就把他的衣服弄濕了;當時只記得哭還不覺得有什麼,一想起這個,河井才意識到那時她整個人是貼靠在忍足懷裡,然後現在看著眼前背對著自己的他,突然覺得心跳快了一拍。
「發什麼呆啊妳?」發覺身後的人沒了聲音,忍足伸著沾了西瓜汁液的食指往她額頭上一戳。
「呃!沒、沒什麼……」
慌張地收拾了三人吃剩的西瓜皮籽,河井端起拖盤就往廚房走去,一邊疑惑自己剛才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就像當初對手塚一見鍾情時那樣——怦然心動。
*
「嗚哇!妳該不會是想叫我們睡這房間吧?」
對充滿香味且女性化的房間,向日不免疑惑這裡平常是誰在住的。
「如果你們想去客廳打地鋪的話。」河井用『沒讓你們露宿街頭就不錯了還敢嫌棄?』的語氣說著。
「我家本來就沒多餘的房間,平常這裡是我跟妹妹兩個人睡的,好在她去參加露營,不然你們今晚哪有床鋪可睡?告訴你們絕對不准亂翻房間裡的東西,不然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可別說我沒事先警告你們。」
這也是她不想讓人來家裡的原因,最近的旅館也有點距離,實在不方便招待人住下來,好在只有來兩個人,要是連其他人都來湊熱鬧,她肯定把所有人直接趕回東京去。
「所以這堆Kitty是妳妹妹的?」忍足雖然這麼問著,倒也猜得出答案是肯定的,畢竟他可從沒見過河井用過任何這隻無嘴貓的東西。
「是,所以拜託你們別亂動我妹的寶貝。」
這時忍足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專注看著床頭櫃上那一整排的書。
「不介意我把書拿下來看吧?」原來河井也是羅曼史小說的愛好者,這個發現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他還以為總是冷靜理智的她應該是喜歡文學類的小說,沒想到也有這樣浪漫的情懷,轉念想起她曾經暗戀手塚的情事後,就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你有興趣?羅曼史小說?」忍足的問題讓她大感意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對羅曼史小說有興趣的男生。
「是的,有疑問嗎?」忍足倒是不打算多做解釋,對於旁人有這樣的疑惑他也習慣了。
「沒有,想看就看吧,記得別弄亂就行。」對於忍足的興趣她不置可否,法律又沒規定男生不能看羅曼史小說,所以她也不會管那麼多,搞不好他還如數家珍呢!
提醒兩人早點睡後,河井就離開把房間留給他們。
「這還是我第一次睡在女生的房間耶!」向日有點興奮的在彈簧床上跳來跳去的。
「你別跳了,小心等下河井衝進來罵人。」
倚靠在牆邊,忍足手裡已經拿著一本羅曼史小說看了起來,一邊分神告誡向日別玩得太超過。
「也是。」隨著最後一跳倒坐在床鋪上,向日有些無聊的瞪著忍足,看他已經沈迷在小說裡了,也就不管他拿出遊戲機來玩。
都還沒十點呢,而且才剛放暑假,怎麼可能早點睡呢?
直到忍足看完了兩本小說,而向日的遊戲機玩到沒電之後,兩個男孩子這才滿足的熄燈睡覺。
在黑暗的房間裡,仍無睡意的忍足只閉上眼睛假寐著,沒了視覺的影響,四周靜謐得只聽到身旁向日的喘氣聲,卻在呼吸間有股淡淡的香味縈繞著,是股很輕柔很舒服的味道,和老姊房間充斥各種化妝品與香水的味道大相逕庭,心想反正睡不著,便研究起這股香味是哪來的。
進來房間的時候河井說過枕套床單換過新的了,可又不像洗衣劑的味道……
忍足拉起蓋在身上薄被,湊到鼻際嗅了一下就找到了答案,只是就不曉得平常蓋著這被子的人是河井還是她妹妹了。
想到河井可能蓋過這條被子,而自己此刻正蓋著,腦海中突然浮現兩人共蓋著一條被子的畫面,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妄想嚇了一跳,忍足連忙把被子扔到一邊,跟著努力把腦袋放空別再亂想。
只是即使扔掉了被子,那股甜軟的香味依然糾纏不放。
*
一早河井霞就到田裡去了,顧慮著還在睡的客人,於是要女兒留在家裡不用跟著去;而留下來的河井也不知道他們要睡到什麼時候,於是拿暑假作業出來打發等待的時間。
只是沒一會兒,河井的心思就飄離作業,思考起昨晚母親跟她說的一些事。
『以前妳還小,自己一個人住媽不放心,所以才答應妳去住姬宮同學那裡,現在妳上了高中,學校也有宿舍,就不好再繼續打擾人家了知道嗎?另外那個忍足同學,雖然他們家的人對妳很好,妳也不能太隨便,常常跑到人家家裡去麻煩他們。』
因為母親自小教她『點滴之恩,湧泉以報』,如此一來她自然不愛欠人情,所以當然明白母親昨晚的一番話要告訴她什麼,姬宮那邊不難解決,只是和美阿姨……好像已經甩不掉了,河井無奈的想。
這時候看到忍足兩人邊打著呵欠邊走進客廳,河井頭痛的問著「你們兩個昨天到底玩到幾點才睡啊?」
河井收拾起桌上明顯沒完成多少的作業,準備替兩人弄早餐……應該要算午餐去了。
「「我開動了!」」
用餐時發現河井霞不在,忍足就好奇的問了。
「我媽到田裡去了,等她回來就送你們去機場。」簡單來說就是不想他們再多待一刻。
「田裡?原來河井家裡是種田的。」向日的話沒有輕視的意思,單純好奇務農人家的生活,畢竟東京是熱鬧的商業都市,可沒機會接觸這類人。
「我們家原本住在東京,外公去世後把田地留給了媽媽,這才搬到這裡住的。」雖然稱不上富裕,但生活上還過得去,只是要負擔她在冰帝學園全部的花費太吃力了,所以在東京她還兼了一份打工,過兩天就得回去了。
「原來如此。」
「想去田裡看看嗎?」想想母親這時間還沒回來肯定還沒忙完,是不是該來給她送個飯?
河井的提議兩人不置可否,反正沒事做,去逛逛田野風光也好。
打點了些飯菜後,河井就領著忍足兩人往自家的田裡走去,路上遇到鄰居不忘打招呼,要是有人問起也只推說是東京來的同學,不想讓人知道得太多,反正覺得他們不會再來第二次,多介紹多麻煩。
等到了田裡,河井就接手了母親的工作好讓她吃飯,一旁的忍足兩人自然好奇她要做什麼便湊了過去。
「基本的工作就是施肥跟抓蟲,這些菜大多是種來自己吃的,所以不灑農藥,只是這樣一來蟲子就得靠自己抓了。」
聽到蟲子兩字,忍足不禁腳底犯冷,她說的蟲子該不會是……
「哈!剛說就抓到一隻。」河井戴著手套的手上抓起了一隻綠色的小蟲就往兩人眼前一放,就見小蟲此刻正在努力扭動掙扎著。
不料此舉嚇得忍足往後一退還跌倒在地上,見他如此河井有些不明所以,向日這才告訴她忍足怕蟲,特別是毛毛蟲。
河井先是不敢置信,跟著是想要笑他又不敢笑出聲,努力忍笑的樣子讓忍足不屑的告訴她要笑就笑,只是再也不肯靠近一步。
拼著忍過這陣笑意之後,河井用著沒什麼大不了的語告訴他「有怕的東西沒什麼好丟臉的,正因為知道害怕才能使自己強大。」
只是向日故意跟河井把蟲子討了來,忍足一看跳開好幾步遠,一邊嚷嚷著要是敢拿蟲子靠近他就跟他絕交,逗得向日跟河井兩人樂不可支。
在田埂邊吃飯的河井霞看到女兒這麼開心,也很欣慰當初讓她留在東京唸書的決定沒做錯,雖然心疼她一個人在外,卻也不想她埋沒在這個窮鄉僻壤裡。
女兒回來那幾天過得消沈她不是沒發現,只是跟她問也問不出什麼,所以那時和美姐說她兒子要來拜訪的事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就是想趁著機會跟他問問女兒在東京的生活,如今知道她在外頭過得好,她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了。
至於和美姐跟她說的那件事……就順其自然吧。
*
「來!土產。」
河井毫不客氣的塞了一箱自家種的蔬菜水果給忍足。
「這麼大一箱妳想壓垮我啊?而且妳後天就回東京了,到時再拿不行?」這人敢情把他當搬運工了?
「反正都是要送到你家的,你自己拿不更好?而且才這點東西你可別跟我說你搬不動。」河井的語氣大有瞧不起他的意味。
「是是是。」
送忍足兩人上飛機前,河井總算鬆開一直扳著的臉,語帶笑意的告訴他。
「下次要來我家之前記得先跟我說一聲,我不會不讓你來的。」
雖然不愛他們來,不過要是忍足的話她倒是不會介意的,畢竟和美阿姨也很照顧她。
「好,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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